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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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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距離謝鷺安營地兩三公裏外的一處隱蔽小山坡下,禾佑三下五除二的在雜草叢中收拾出一片空地,動作熟練的將一個能容納兩三人的行軍帳迅速搭好。

一路沿著特定記號,謝恒很順利的找到了禾佑。

將馬牽到一旁樹下系好,謝恒鉆進營帳,看見禾佑正將他自己的被褥往鋪好的地鋪上放。

“等一下!等一下!”謝恒掃過兩人相隔半米的地鋪,出聲打斷禾佑的動作。

聽見聲音,禾佑停下動作,看著謝恒走向前,將兩人的地鋪移在一起,並接過自己手上的被褥,將它展平,平鋪到兩人合在一起的地鋪上。

“今晚怕是要下雪,你禁不住寒,湊近點睡更暖和。”

謝恒背對著他,禾佑看不見謝恒臉上的表情,只聽見他用有些微弱的聲音這樣說。

鋪好了床,餵好了馬,用雜草鋪好兩只馬睡覺的地方,避免馬凍死,謝恒強行將兩只馬靠在一起,拿出自己的被褥蓋在馬背上。

兩只靠在一起的馬,蓋著一條大花被子,一個相當滑稽詭異的畫面。

安頓好一切,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謝恒進了營帳,將門帳仔細調整好,確保不會鉆進風後放輕腳步走向地鋪。

禾佑躺在外側已經睡熟了,發出平穩而放松的呼吸,和他這個人一樣,禾佑的睡姿也是相當的板正,雙手搭在肚子上,身體躺的筆直。

謝恒走到另一邊掀開被子躺下,扭頭看著禾佑線條分明的側臉,用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的氣聲開始數數,“三、二、一。”

“一”字還沒離開唇瓣,旁邊這人就像受到什麽感應一樣,側過身子,將手搭上謝恒的腰,謝恒也很配合的轉過身,讓禾佑將自己摟進懷裏,而禾佑的一只手開始在摸索著什麽。

謝恒伸手覆上那只在尋找的手,手上還是冰涼的,腳也是冰涼的,睡了這麽久沒有一絲升溫的跡象。謝恒將禾佑的手往自己懷裏扯了扯,又將腳背靠上他的腳背,兩個人頭靠著頭,疲憊立馬將謝恒淹沒,下一秒便進入了夢鄉。

禾佑對他自己的這一系列行為毫不知情,而謝恒也不想戳穿,這是他們只間只有謝恒知道的秘密。

半夜天空開始飄起雪,雪花落在營帳上發出細微的聲音,像是感受到營帳外的冷空氣,被窩下的禾佑將懷裏的人又抱緊了些。

謝恒是被憋醒的,他夢見自己掉進了河裏,手腳被綁住,怎麽掙紮都阻止不了身體往下沈,越往下沈越喘不上氣,謝恒猛地睜開眼,就看見禾佑放大的下巴。

謝恒手腳動彈不得,垂眼看見自己的脖子正被某個人禁錮在臂彎裏,力氣大的生勒不死他。

頭頂的呼吸還是平穩的,人還沒醒,謝恒掙紮未果,只好艱難的抽出一只手在禾佑的腰側抓了一把,這是他致命的弱點——他怕癢。

謝恒手上的力氣不小,算的上是抓著禾佑的一把肉用力擰了一下,脖頸上的手臂立馬松了力道,謝恒大口呼吸了兩個來回,看著禾佑蹙起英氣的眉毛,收回手腳,翻身躺回到自己的位置,和剛開始一樣,雙手搭在小腹,身體筆直。

謝恒撇著嘴對著禾佑翻了個白眼,心道:什麽人呢!翻臉不認賬!跟你睡一起命都搭上了!什麽習慣!

天剛蒙蒙亮,謝恒爬起來,將被褥往禾佑身下壓緊實了,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往外走。

打開門簾,視野所到之處皆是一片白茫茫,雪還在下,謝恒伸出手,大片的雪花落在手心,好一會兒才完全融化。

雪有越下越大的趨勢,謝恒擡頭看了眼同樣白茫茫的天空,頂著不知何時飄到頭上的雪花轉身回到營帳內。

好在這場大雪沒有持續太久,只匆匆走過沒有停留,禾佑醒來的時候雪已經停了,謝恒正坐在炭盆邊,手裏拿著一張簡易地形圖。

剛醒的禾佑還很迷茫,視線在謝恒睡過的位置稍作停留,伸出手將那片位置上的褶皺盡數輕輕拂過,仿佛還能感受到那早已消失的溫度傳入手心,禾佑扭過頭看向謝恒認真的背影,眼神不由得軟下去幾分,嘴角也勾起細微的弧度。

等到禾佑坐到謝恒旁邊的時候,臉上已經恢覆了那副沒情緒的樣子,平淡出聲:“將軍,我們何時出發?”

謝恒眼都沒擡,拿起一旁被烘的溫熱的牛皮袋子遞給禾佑,說道:“明日,太子路經此處時我們就出發。”

袋子中傳出各種香味,有栗子的香味,蜜棗糕的香味,還有如意糕的香味,三種香味參雜在一起,源源不斷地從袋中飄出,勾的禾佑的肚子沒出息的叫了兩聲。

禾佑從袋中拿出一塊蜜棗糕遞到謝恒的嘴邊,謝恒依舊是眼都沒擡,微微偏頭咬了一口,兩人的動作是那麽自然,仿佛這樣的舉動每天都在發生,活像是老夫老妻。

禾佑盯著謝恒鼓動著的臉頰,將剩下的蜜棗糕塞到自己嘴裏,用謝恒相同的頻率嚼著嘴裏的糕點,接下來也一樣,就這麽謝恒一口,禾佑一口,直到袋子裏的各式糕點都見了底,謝恒打了個飽嗝,推開了禾佑撚著如意糕放在自己嘴邊的手。

“呃-,飽了。”謝恒終於將視線從圖紙上移開,放下圖紙伸了個懶腰。

見謝恒不再吃了,禾佑這才轉過頭將手上的如意糕放回袋子,目視前方端坐著。

謝恒雙手撐在軟墊上,身體微微後傾,好整以暇地看著禾佑這副心無雜念的樣子,“噗呲—”一下突然笑出了聲。

禾佑扭過頭去看他,平靜的眼神裏帶著詢問,謝恒卻不想解釋,臉上的笑意更深,然後對他挑了挑眉......

莫名其妙,這是在幹什麽?剛剛糕點吃到臉上了?還是謝恒被撐壞腦子,怎麽做出這種表情來?

禾佑對謝恒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百思不得其解,摸了摸自己的臉,見謝恒不打算說的樣子,禾佑只好扭過頭,移開視線。

謝恒看著禾佑略帶嬌羞的扭過頭,差點控制不住的又要笑出聲,對自己精心準備的撩撥感到頗為滿意,不枉他剛剛想了好一會兒姿勢和步驟。

於是從早上到下午,謝恒就這麽時不時撩撥一下禾佑...



禾佑對他這種犯病的行為表示痛心疾首,他覺得自己真的是餵多了糕點,把謝恒給撐傻了,打算下次少餵點。

於是,謝恒就在不知不覺中被禾佑扣掉了糧食。

柳晟從前一天晚上醒來到現在,不到一天的時間,直接從一個病秧子變成了一個兵魯子,這樣從天庭到地獄的轉變讓大夫直呼世間罕見,其實是直呼怪事,並且合理懷疑柳家公子被鬼上了身,覺得他也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但他沒敢說,只敢對著柳永安大喊恭喜恭喜,恭喜柳晟身上的病都好全了,連病根都好全了,完全看不出來是胎裏弱的孩子。

但柳永安不瞎自己能看見,前一天還病的起不來身的人,此刻竟然就能拖著沙袋滿院跑的,這不是怪事是什麽。

院子內,下過雪的天裏只穿了一件單薄外衫的柳晟的腰間綁著一條粗麻繩,麻繩的另一端系著地上十斤重的沙袋,柳永安看著滿頭大汗繞著院子跑的柳晟,幾欲開口,卻不知從何說起。

幾個月前,柳永安總是對柳晟的一些行為心生怪異,但那也只是捕風捉影,柳永安只覺得是自己還不夠關心柳晟,是對他缺乏了解的結果。

那麽現在柳永安看著眼前的柳晟,才覺得之前的那些捕風捉影落到了實處,此刻眼前的這個柳晟,周身散發出的氣場,或者說是氣質都和自己的孩子相去甚遠,這看著根本不是像他的孩子,但他確確實實就是他的孩子。

不刻意收斂氣場的柳晟是很尖銳的,不熟悉他的人見他的第一眼通常是發怵,特別是柳晟沒有表情冷著眼神的時候,陌生人和他對視一眼,腿就被定住,在眼神威壓下短短的幾秒就能將自己平生所做的事給回憶完,直到精確到自己連罵人的事都沒有幹過之後才敢心有餘悸的邁腿繼續走。

而此刻的柳晟就正用著他那讓人後背發涼的眼神註視著腳下的路,活像是要把腳下的地給看穿一樣。

柳永安喊他的名字,柳晟擡眼看過來的眼神在一瞬間完成了轉變,溫柔和煦又倔強,和以前別無兩樣,看不見絲毫的刻意。

柳永安看著面前向他一步一步走近的柳晟,樣子和記憶中的柳晟重疊,絲毫不差,柳永安再次確定,這就是他那個從小體弱多病又聽話懂事的孩子,是他夫人拼死生下的孩子,是得上蒼庇佑的孩子,那就是他的孩子,他不再懷疑。

很快就到了第三天,昨天晚上匆忙的一場雪過後,次日清晨的太陽早早的露出了頭,陽光有些晃眼,謝恒爬上坡往前走到平地上,擡起手放在眼睛上方擋住太陽,踮起腳尖向軍營方向眺望。

不多時,遠處的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點雪白正直直的朝謝恒沖來,謝恒瞇起眼睛盯著那點,那是一只通體雪白的信鴿,謝恒認識它,它叫白雪——一只脾氣暴躁的大爺鳥。

白雪穩當的落在了謝恒的肩頭,歪著頭,轉動著眼珠子上下打量著謝恒,然後開始嘰嘰喳喳的叫,叫幾聲就咬一下謝恒肩頭的衣服,歪著頭像是在控訴上次謝鷺安讓它千裏迢迢送信給謝恒的事,而這次勞動白雪,又是為了給謝恒送信,雖然沒多遠。

白雪在謝恒耳邊叫個沒完,吵得謝恒腦子疼,謝恒忍無可忍的一把抓住它,指著它兇狠狠的威脅道:“閉嘴!再叫就把你烤了!”

沒想到白雪根本沒在怕的,梗著脖子瞪他,好像在說:“我怕你啊!有本事就把我烤了!”

謝恒沒再和它計較,取下白雪腳邊的信條後將它放回到自己肩頭,謝恒將信條展開,上面寫著:半個時辰後路口見。

“路口見?哪個路口?哪裏?”謝恒喃喃出聲,四處張望著謝鷺安所說的路口,“根本沒有啊?也不說清楚些。”

坡上一片荒涼,除了前兩天禾佑硬踩出來的一條路,周圍根本看不見哪裏還有人走過的路,謝恒疑惑的撓了撓頭,視線突然移到了肩頭的不速之客身上...

一切收拾妥當,謝恒一手抓著白雪一手拉著韁繩和禾佑並排站著,一個卯足了勁後將白雪丟了出去,“走你!”

只見被甩出去的白雪一個身形踉蹌,然後盤旋在半空嘴裏不停的罵罵咧咧。

“別廢話!帶路!”說完謝恒和禾佑翻身上馬,朝著白雪的方向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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